第119章 46上 花甲二老解纷出奇 不惑女子身-《老马的末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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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两个玩意儿,老马忙活了好半晌。完事了又到接漾漾放学的时间了,老头儿擦了擦汗,拎着礼物去了幼儿园。

    这一天钟能下班早一点儿,他跟桂英、致远打了电话,老人家不想给人家添麻烦,自己将学成接回去了。这头老马接到漾漾以后,从厨房装豆角的塑料袋里掏出他得意又粗狂的礼物来。漾漾一看又蹦又跳好个惊奇,从没见过如此原始奔放的玩具,四岁小儿简直视为天物!得知如何操作弹弓以后,一路上右手握着弹弓左手从爷爷兜里不停地掏绿豆,对着路上的草草、砖缝虫子打个不停,玩得好不快活!口里再也不提机关枪、机关枪、机关枪了。

    晚上,晓星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之前斜对门的冯大妈发来的。前年冯大妈离开农批市场以后跟着儿子生活,他儿子在市场附近开了一家很大的品牌服装折扣店,店里目下正缺个会结账算账的收银员。冯大妈问了问晓星的意思,晓星一打听工资是四千五,还另有微薄的奖金,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不作考虑欣然答应了。

    为什么包晓星答应得如此痛快?

    这几天以来,她不停地托人问、发简历,适合她的工作很少很少,不过五指。倒不是她吃不了苦不愿意学,只是早上要送孩子上班的地方不能太远、每月要还利息工资不能太低——只这两个条件卡得她焦躁无比、没有法子。那个麻辣烫那家她了解,老板为人实在;这个冯大妈这儿她也了解,都是爽快人,她便痛快答应了!

    白班一月四千五、晚班一月四千五,这下来九千元,比桂英那个六千多了很多,何况桂英介绍的那个上班的地方很远——一来回路上的时间也是钱!如此敲定了,晓星又打过电话两边重新确定,并回绝了桂英,这才把自己的工作的事儿定了下来。麻辣烫那家后天上班,服装店这家下周一上班。要不是这一身的伤难看,晓星怕不是今天都去上班赚钱了。只要能让她脱离目下状态的去处,她求之不得。

    工作定了,心也定了。昨晚一夜没睡,此刻包晓星困得流泪。四十岁重新进入人才市场,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人在市场上的价值有多卑微。没有什么比招聘网站上的低工资和高条件更让人心灰意冷、否定自我的了。不只是最近,其实晓星老早萌生了找工作的念头,只是她能做什么——这个问题她一直不敢面对。

    自己定义自己和别人定义自己之间,永远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人才市场将人作为市场上的一种极其普通的资源去交换、谈价,晓星有些接受不了。许是她脱离社会太久了,许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地触碰过最真实的社会。这些年躲在铺子里的生活,局促的环境给了她不少的安逸和安全,她该是知足的。接下来只有不间断地忙碌才能让自己忘掉前半生的安逸和安全,只有忙碌才能给她新的安全感。错误的安全感终归是错误的。

    她和钟理是农村出身,农村人特有的节俭、能吃苦、自给自足、知足常乐成就了他们,可毁掉他们的也是农村人特有的天性——没有文化所以天生头顶天板、没有反思能力所以思想一辈子原地踏步、面对大势旁观从众没有自我意识反过来还最怕人言籍籍……

    因为她的逃避,这个家的恶果早就生出来了:老人钟能六十六岁还在为儿孙无私献身,八岁的学成自小麻木冷漠不会哭不会叫,十七岁的雪梅总是心比天高用力过猛,作为母亲、儿媳她自足自满忽视问题,作为当家男人钟理天天喝酒麻痹自己且从来不懂感恩!

    包晓星不是没有发现问题。在过去的三四年里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努力调整、可以脱离原状、可以不让恶果持续放大,可她什么也没做。她外婆面对她地主外公的吝啬小气、贪婪好色一辈子什么也没做,她母亲面对她父亲的暴力、懒惰一辈子什么也没做,她大姑妈面对她大姑父的软弱无能、自私自利一辈子也是什么都没做……这么多年她面对这般的钟理,同样是无动于衷。

    一种模式不能持久,该早早终止,而不是在一边堕落一边迷恋,一边否定一边缅怀。今日的苦果她早该料想到的,今日的伤她也该感谢钟理——给得彻底、打得残忍。只有这一伤,她才彻底地断了再回铺子的执念,开始对重复过去安逸的麻痹有了痛的知觉,并燃起了恢复正面积极状态的希望之火。

    那间铺子——那间珍藏着她前半生的铺子,她不会再进去了。包晓星躺在床上如是重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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