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49中 好心搀扶被利用 “联合”碰瓷-《老马的末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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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多了,睡了!哎,今天漾漾老师给我打电话,你猜为的什么……”桂英换了副口气,欢喜地抱怨起了儿女和老父亲。夫妻两一聊又聊到了很晚,仔仔回房睡觉时也不忍打搅黏在一处的爸爸妈妈。

    十一点半上了床,致远一沾床便睡瓷实了,本起了困意的桂英一想到公司那摊事儿,累得乏得硬是睡不着。自己这个经理还能干几天?虽远远没到这一步,但是她已经开始为此焦虑了。

    刚进入社会时,她特别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离职比离婚还难,现在豁然了。倘若一个人在一家公司里没有得名得利或得到他稀缺的被需要、被重视、价值感、尊严感,那他离开这家公司几乎是分分钟的事儿。人们之所以焦灼地想离职又离不了,该是那里有他需要的也有他不能容忍的。权衡,在理想的和现实的之间,总是困难的。

    何况,很多人的离职是出于情非得已——公司不按合同支付报酬、工作内容莫名加倍、严重侵犯私人生活、被迫卷入剧烈的派系斗争、部门里内斗失败、莫名被剔掉、效益不好被逼离职、公司出现危机或重组变革……非自愿离职几乎存在于所有的公司内部,也几乎发生在每个职场人身上。不知将来自己会以何种面目离开安科展。

    不可否认,马桂英常常为自己能待在安科展而感到荣耀、庆幸,公司给她的报酬使她还完了房贷,公司给她的职位让她在行业里被认识、被看重,领导同事对她的信任给了她所未有的自信和职业快乐。可以确定的事实是从进了安科展,桂英从没有过离职的想法。可眼下的情景,令她窘迫,虽有李姐的支持,奈何今年下半年的展会从各个方面来讲远远达不到老钱总期待的甚至是自己期待的效果。

    十一月的展会真得很难交差——桂英近来为此失眠上火。对于一个注定的败局,人们习惯于要找一个归罪者,这样才能把一切的逻辑说得通畅。马经理可以在李姐面前倾诉是客户的原因、市场的原因、展会品牌威力变弱、竞争对手崛起的原因,可向来骄傲的老钱总、渴望永远盈利的中高层、笃定要成功要突破的新总裁和跟着她希望能多赚些钱的业务员如何能接受自己的那一番说辞呢?

    最关键的是,马经理自己也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没有王福逸那般的领导才能和应急谋略,当上经理以后她的业务量一直未超过隆石生、海洋这几个资深老人,面对复杂的工作环境作为女性她敏感脆弱,面对比自己年轻很多的领导对她的公开质疑、批评和不信任,她没有办法平静地接受。好似通风、浇水、土质、肥料、采光全过犹不及的一盆儿一样,她开不出妩媚又灿烂的朵。

    “你们班上最近有什么好消息吗?”

    “没有。”

    “昨晚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了没?”

    “完了。”

    “呐……你早上想吃什么?”

    “没想好。”

    “什锦炒饭、豌豆米线、蒸蛋、肠粉、小笼包……想吃哪个?”

    “呃……”

    “妈妈带你去吃你最爱的豌豆米线怎么样?”

    “可以。”

    早上六点多,包晓星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拉着儿子准备去上学。自从那次被打以后,她再也没进过杂粮铺子了。两份工作忙得她晕头转向,每周仅有两个半天可以休息,自己忙也罢累也罢,只心疼儿子在这种情况下被大人牵扯又冷落。

    学成即便不习惯,也得被迫接受现在夹缝一般的分裂生活。自打爷爷和妈妈各自上班以后,两人一个是清早五六点格外忙,一个是大晚上八九点晕头转向,大人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小孩子原先稳定又安然的成长环境自然也被破坏了。早上是妈妈送他上学,下午是爷爷过来接他,晚上和爷爷爸爸一起吃饭,然后自己写作业。到了九点多,如果不是爷爷将他送回妈妈住的富春小区里睡觉,那就是睡在铺子里第二天自己穿衣洗脸、收拾书包,然后下楼和妈妈汇合,接着一起吃早餐、上学。

    父母的感情发生了剧变,小孩子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去形容,但一定能精准地感受到这种割裂和变化。钟学成的生活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本质的变化,可姐姐远走他省去上大学、妈妈不愿再回到铺子半步、五口一家的晚餐时光变成了三个人凑合,这三点足矣摧毁一个八岁儿童内心引以为乐的很多美好回忆和纯真信仰。

    当妈的最是敏感,儿子的日渐寡言沉默晓星看在眼中急在心里。生活的确发生了变化,从早上八点开始在服装店工作到晚上九点半准备离开麻辣烫店里,纯粹用来工作的时间占据了她每天的大多数,再算上上下班路上耽搁的,现在的每一天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放松休息。即便如此,晓星还是毅然决定每天早上送儿子上学、和儿子一起吃个早餐,尽管这要去她两个小时的时间,过程中还一直紧张兮兮地顾虑儿子迟到或自己迟到。

    千年的社会习俗将一个人的生命划分成很多个阶段,有些阶段是快乐无忧地长身体,有些阶段是为事业全力拼搏,有些阶段是盘旋在老人和小孩之间,有些阶段是与命运对赌企图多活几年……到了包晓星这个阶段,还账赚钱无疑是重中之重、首中之首。四十岁的生活注定不完美,既然不能苛求完美,那只能尽量在瑕疵中减少损失和遗憾。

    目下,她最愧疚的是儿子。每天早上送儿子上学的行程看起来总是慌忙的、焦虑的、流离的,可也正是这段行程完美了她现在的不完美。他们一起聆听最后一班莺声燕语、一起迎接每一天的朝阳、一起去小吃街上吃早餐、一起手拉手走在绿荫小道上……这两个小时陪伴儿子的时光,几乎是包晓星一天中最明亮、最喜悦的时段。短暂的亲子时光激发着她的活力,分别使她和儿子更亲密。除了赚钱还账、陪伴儿子,包晓星的眼中恐怕再也没什么值得思虑的其它事情了。

    聚焦的目标会让人充实,令人专注。围绕目标迸发出的努力、苦干、谨慎使她忘记了痛,也忘记了自己。至于她和孩子爸爸的关系、铺子是留下是转让、生活的未来在哪里、婚姻的旧账如何清算……这些曾经囚禁她的牢笼一转身风吹云散。包晓星将无法控制的痛苦从肉体中摘除,然后将自己可以承担的痛苦狠狠抓住,用尽力气一针一线地自我缝合,最后,等待时间给她一个结果。

    作为母亲的女人,不再是一份感情中单薄而纯粹、简单而感性的女性角色了。未成年的儿女使她焦虑、催她理智、促她坚强。她因自己母亲的角色而感觉生命太过沉重,也因自己母亲的角色而触摸到了自我生而为人的终极价值。

    还账的这几年注定会忽视儿子,但包晓星早做好了长远打算。亏欠儿子的她会用漫长的下半生一点一点偿还他。把儿子也送进梅梅那般纯净自由的大学校园里,将他供养成比梅梅还要优秀的人才,这个想法不知从哪天开始,化成了晓星的信念。

    上午八点,老马将漾漾送进幼儿园以后,一个人在包子店里边吃边琢磨:“没有扇子,怎么过夏?这南方人的夏天还老长老长的。电风扇太冲,扇多了头痛……”老马想到这里,两口吃完了剩下的大包子,擦了嘴上的油,起身在村子里找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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