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53下 浩天撺掇云南游 汉典提议国庆-《老马的末段人生》


    第(2/3)页

    “巧了吧?惊讶吧!陈络师兄是我老乡,我们都是沈阳人,军训结束后他在老乡会上点名说很欣赏你呢!我一说我跟你是室友,他马上加了我微信!”细腰长发的关盈盈说完以后,挑着眉毛轻笑。

    “他怎么认识我的?”钟雪梅吃惊。

    “军训那次你晕倒了,咱院里的张忠立不是背你去校医院嘛,其实陈络师兄那天也一起去了。当时陈络师兄那个部门是专门服务大一新生军训的,那天他陪着你们一块去了校医院,然后见你打针、检查超级超级淡定,他说你很真诚很漂亮也很勇敢,一点不做作。哇塞,老乡会上一个劲儿夸你呢……那些男生一听他提你个个吁气……”关盈盈边走边说,钟雪梅听着听着走了神。

    她想起了邱凯辉——一个和她从未正式确定男女关系的男朋友。他们的关系介乎恋人和朋友之间,拥过抱、牵过手、亲过吻,彼此心仪却没有炽热的激情,也许是太多的羁绊挡在两人中间,也许是过浓的理智压过了轻薄的情感。最后一次见面,是暑假在咖啡店打工时,他来看她,他们在小街上散了很久的步,聊了好多以前和以后。

    后来,邱凯辉去了广州上学,她来到重庆报道,青春的繁忙将他俩个推得越来越远,此刻雪梅和室友走在陡峭的山城石阶上,感觉最后那次他来看她、和她道别,像是前生的回忆一般,遥不可及。九月份邱凯辉很少给她打电话,她更是忙得记不住给他打一个,大学丰富多彩的新生活如潮水般用来,他们均应接不暇。偶尔,在微信上彼此聊两句,可一段七八句稀松平常的聊天,却要用七八个小时才能聊完。他们彼此很是理解,可正是这种深度的理解,将他们推得越来越远。

    钟雪梅和关盈盈一路上说说笑笑,先是在学校附近的大餐馆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国庆招临时工的,然后去了学校操场后面的小区贴广告——辅导中小学生的小传单,为了不冲突她们决定一个教英语一个教数学。贴小广告,如此低级的方法却那般管用,晚上便有家长打来电话联系她们谈家教的相关事宜了。

    大学,从来不是人生的结局,却是很多人一生中的最高点。学校里的优秀不等同于社会中的优秀。更何况,人之开化有早有晚,那些在读书上不开窍的人们,二十来岁进入社会以后,经过种种刺激,不乏迸发式开窍觉悟的。

    下午老马带着漾漾放了学吃完饭以后,前脚刚到家后脚仔仔回来了。国庆放假不同以往,仔仔这回拉了个小箱子进门了,老马好奇,仔仔打开箱子给他看,全是课本、参考书、本子这些。原来城里的孩子上学是提箱子来、拉箱子走的,村里来的老头惊呼不已。

    又是繁重的一天,何致远干完下午的活,准备在超市里吃晚饭。晚饭后有短暂而珍贵的一段空档可以让他们在仓库里休息一下喘口气儿。男同事们在抽烟,女同事们聊八卦,何致远取出手机,愁烦中在朋友圈里发了一首诗,忙中偷闲一番感慨。

    诗的作者是唐代人杜甫,题目为《江村》,全诗如下: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

    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天润超市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超市,一到高峰点——从下午六点到晚上九点——同时开通前后门的十三条结账渠道,没有一条是不需要排队等待的。超市人气旺盛、货流走得飞快,自然他们后勤部门忙得不得空子。自打何致远进入超市以后,从没有长达一个小时的时段儿可供他们休息。今天下午,超市管理处宣布国庆七天的放假安排以后,天润里的上百名员工无不唏嘘丧气、嘟囔抱怨。

    从来没有一口气干了那么多天体力活的何致远,哪里有力气去抱怨。以前教书时在讲台上动动嘴皮子、课后阅阅作业、课前写写课件便完事了,如此轻轻松松一月还能赚得个大几千,福利待遇上乘,且每年有寒暑大假。如今对比眼下这工作,除了不劳心没其它优点了。

    当家不易呀,结婚后向来管账的桂英面对每月每月不下两万的开支,如何不豁出去?这几年自己不上班,以为桂英喝喝酒钱自己便来,如今脱离校园脱离家庭真找份工作干着,才知钱来不易、生活不易、当家人不易。超市里的所有员工能忍着劳累在平凡到低级无趣的岗位上干上一年又一年,可怜!可敬!

    国庆前一天没什么大工作,公司里的员工越是临近下班放假越是身闲嘴快,这里一堆那里一拨,更多的是坐在办公位上和同事扯淡,整个公司恍然一听跟咖啡馆似的。马经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无趣,想早早下班又觉自己好歹算个经理,要以身作则、尊重人事部的规则,可如此干巴巴坐着真是无聊至极。上午跟几个业务员聊业务,中午和隆石生聊杂志停刊,下午和李姐谈事儿,后来和女同事闲扯……此刻,耳朵静到退化的马经理只得再一次点开手机刷朋友圈。

    忽然间她看到了致远发的诗。拗口地读了好几遍,依然不懂,在电脑上查了查,才知这是一首作者享受闲适、悠然自得的七律诗。致远发这个为何?累坏了吗?他也有受不了的一天……桂英盯着诗久久发呆,似是猜透了又似是看不透。她最讨厌致远在她这么个没文化的人跟前卖弄玄虚、诗里诗气的,可她最向往的也是致远虔诚保留的这一缕诗香。她渴望那一缕诗香能有力冲抵她胸中无墨、身上掉肉的庸俗和浅薄。似乎,保护致远的那一缕诗香,也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生命里最高贵的一方地。

    “爷爷,你国庆放假吗?”晚上八点,钟雪梅和爷爷连通了视频电话。

    “爷放啥假呀!哼哼!”晚饭后的钟能舍不得用空调,一边擦汗一边举着手机和孙女聊。

    “呐……你别太辛苦了,中午太热了你在树底下休息休息,街上好多清洁工都这样的,你别——老是忙,最后弄得中暑了……”小美人噘着嘴一句一句半带羞涩地说着贴己话。

    “没嘛的,爷身体好着呢!爷还没上七十呢你操啥心嘞。”老汉拍拍胸膛朝孙女保证。

    “你平常多吃点儿……别舍不得买肉买虾……我妈赚钱供学成,我赚钱养我自己,你负责照顾好学成,别把自己整得太累了!”向来能说会道的雪梅说起温柔话来有点不在行,说一句顿三秒。

    “知了知了,别担心爷!关键爷现在干得动呀!咱这市场里比爷大的老汉多着呢,哪个天天闲得没事?人干点活有精神,身体也好!别操心爷啦,梅啊,你大学咋样呀?给爷讲讲,爷没上过学,你上了全当爷也上了一回大学!”钟能一脸傲娇之态。

    他此生的傲娇,也只在孙子孙女面前才表露出来,也只有孙子孙女永远不会拆他的台——低矮、无趣又简陋的台。

    “最近就是上课呀,不过我今天和我室友出去找兼职了——家教的那种,然后有个初一小孩的妈妈联系我们,要给她小孩补课,我们谈好了一小时五十块钱,一次三小时,一周两次,怎么样爷爷?我有本事吧!”小美人抬起下巴朝爷爷炫耀。

    “你才毕业没两天……你能教得了人家娃娃?”老头伸着脖子质疑。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