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那……我辞了工作做什么呀?”致远不解。 “你研究生读到沟里去了!你该干啥自己不清楚——问我!”老马探头瞪眼。 “现在……我想着要是英英因为这病工作有变动或者离职了,我在超市的工作起码能赚些生活费,替她缓冲缓冲。”向来谨慎、着眼长远的何致远的确如此盘算。 “你个爷们不当家不赚钱,你缓冲?这家里一个月开销好几万,你那破工作能缓冲个屁,还不如下地去呢!”老马白了一眼,鼓着劲儿的一张嘴咧了好大一会子。 病房里六张床,算家属至少也有十来人在场。众目睽睽之下,何致远如芒在背,尴尬至极。 “大你嫑说了!他的工作他做主,你瞎掺和啥呀!”并未睡着的桂英猛然间撑起一股劲,硬抬起半个身子冲老头小声吼,吼完后一脸扭捏疼痛之状。 “我一说他你就替他说话,一说他你就替他说话,他是个哑子还是没长嘴?一个大男人天天让婆娘撑腰——怂不怂!”老马甩下一句别过脸去。 “嫑说了!烦不烦!”桂英气得猛力拍床,整个脸憋得通红充血。 “英英你别动气,这个病不能情绪激动。”致远走过去坐在床边握着桂英的手腕提醒。见父女两各自别过头,致远两边瞄了瞄,吞吞吐吐道:“呐……我先去超市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将妻子和岳父各自望了几秒,见没人理会,悄悄走了。 待致远出了病房,老马回头望时,病房里的其他人均齐刷刷地盯着他。老头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全不在乎。 目击这一切发生又结束的漾漾,望着爷爷斜挑的嘴和妈妈紧皱的眉,小孩子小嘴微张,不知该怎么办,两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胳膊。 方才动气的桂英疼得难熬,背过身去侧躺着,一声不吭,热泪一股一股地往外流。老马见她腰身起伏剧烈,知她哭了。又觉自己刚才不应该气她,一声叹,出了病房去外面抽闷烟。 何致远性情温和、心善又孝,一辈子从不与人争执,一个吵架也吵不起来的人如何跟马建国那样的杠子相处?性子柔和偏自尊心又强,桂英怕老头一句话噎得致远半个月缓不来气。在这世上,桂英最怕的是致远受委屈,他一受委屈她不受控地要替他出头出气。为他出了气,他反过来又怨自己、劝自己。性子刚直的马桂英怎受得了这夹板气。 老马也憋闷。这女婿好来也好,不顶事有啥用。每回每回说他几句,总让婆娘冲在前面替他辩解,老村长越想越窝囊,望天天不顺,踩地地不平,当了一辈子的大家长、二十年的村长,从没受过如此委屈的马建国同志,此刻窝得恨不得在吸烟区里骂娘。 每逢周五少上一节自习,九点半仔仔打车过来,在病房待了半小时,领着爷爷和妹妹回去了。晚上致远陪床、照顾,第二天继续医院、超市两头跑。好在隔天是十月十九——周六,仔仔一早起来接力,按照爸爸的吩咐带来几样东西去医院陪妈妈。妈妈睡着的时候,少年趴在窗台上复习课程、做课后题,如此待了大半天。从来周末十点前起不来床的何一鸣,这一次为了妈妈早上八点主动醒来。 九点多老马带漾漾吃了早餐在家休息,原本好好的姑娘,忽然间发疯发癫地要找妈妈,一言不合坐地上耍起了脾气,越哭越闹、越闹越哭,撕着嘴皮扯着嗓子,眼泪鼻涕一串一串,动不动还拍地打人。 “好好的我带你去!你再这样闹,休想见你妈!”十来分钟过去了,老马软硬兼施奈何丝毫没用,被她缠烦的老头,耐心值已经降到了负数。 “不行!我就要我妈妈!”漾漾两手捶地,坐在地上大哭。 “找你爸要去!别烦我!”老马扭过身子,不想搭理一直哭哭啼啼不讲道理的小人。 “不行!是你把我爸爸赶走了!你是坏老头!你是坏老头!”显然,记仇的漾漾还惦记着昨晚在医院里爷爷冲爸爸发火的事情。 “是我把他赶走了——咋地?没出息那样儿!”此刻老马提起致远,心中没一丝好气。 “不准说我爸爸的坏话!不准说!”漾漾扑打着老头,又是哽咽又是嚎哭。 “去你那屋哭,我烦着呢!烦的就是你爸!你再哭我把你爸换掉,让你妈重新给你找个爸!任谁都比他强!要工作没工作、要脾气没脾气、要能力没能力!”老马说完挪了挪脚,企图甩开抱着他左腿哭闹纠缠的漾漾。 “不可以!你是坏蛋!你不许住我家里……你是坏蛋……”漾漾两胳膊如猫爪一般扑过来,不停地捶打老马。 老人跟小人纠缠了许久,着实烦得透透的老马,起身抽脚,甩开了漾漾,到了自己屋里,关上门躺在床上生闷气。 听到要换掉她爸爸的漾漾信以为真,哭天呛地,哨子一般的哭声半个小时没断过,嘴里一口一个妈妈、一口一个爸爸。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