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说好的同生共死呢-《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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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靠山壁前高兴地宣布从今日起洪艳洞要实行文明开化。

    那晚的接风宴上,洪碎岩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只和他的一干死党坐在一起,并拒绝和两位汉人先生碰杯喝酒。

    接风宴还没有结束,他们就离席而去,行前他们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在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很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她的兄长,但他的兄长那晚喝了太多的酒,平素沉默寡言的他,那晚却有说不完的话,他手舞足蹈地跟洞民们说:汉人的衣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衣冠;他们的语言是这个世上最美妙动听的语言,他们说话的声音甚至比我们歌喉最优美的歌手唱出的最优美动听的歌声还要悦耳动听;

    他们的礼仪优雅无双;他们的妇女生育孩童后,会得到全家人的照顾,而不像洞里的妇女,这边生产那边就被赶去喂猪、做饭;他们那的女人生育三四个子女后,还能健健康康地活着,而且他们也从不在脏臭的猪圈里生孩子。

    他们经常洗澡洗头修剪指甲,他们男女便溺时在一个固定的叫茅厕的地方,便溺之后还要用草或者蘸水的布擦干净屁股。

    他们那儿的人生了病,全部家人都会细心呵护,而非像洞人一样弃之荒野,由老天也决定他们的死活。

    最后他兄长激愤地说:与外面的汉人相比,我们洪艳洞人完全是一群野蛮无知的野人,洪艳洞人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活下去了。

    她的兄长带回了两位汉人先生,他们穿着柔软、细密的见不遭缝隙的布,他们留着干净整洁的胡子,他们每隔一天就洗一次澡,身上干净的常留有香气,他们的头发虽长但干净整洁,用一根打磨的异常精美的簪子束在一起。

    先生们来到洞寨,给洞人治病,教他们用布缝制衣裳,教他们用马草扎成团擦洗身体上的污垢,教他们用两根木棍做成的筷子吃饭,教他们洗手,修剪指甲,洗头,束发,教他们向汉人一样优雅地生活。

    他们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种子、医药、工具和布匹,甚至油灯和火石。他们的到来让洞人大开眼界,但他们强迫洞人移风易俗的做法也引起许多人的不满。现在的洞主就是其中之一,他煽动最顽固保守洞人当面辱骂殴打汉人先生。

    一位先生不堪忍受这样的羞辱,一年后离去,临走时他哀叹说:“朽木不可雕,野人不可教化。”

    另一位先生却顽强地留了下来,他教洞民们种植庄稼,养蚕,抽丝,用闪亮的蚕丝织成柔软的布匹,教他们说汉话,使用毛笔在竹简上写字,记事,教他们如何辨别山谷里的草药,用这些俯首可得的草药来治病,他们教他们搭建锅灶,把食物和水煮熟了再食用,他教他们搭建茅屋,以躲避风雨和虫蛇的侵袭,教他们修建茅厕,让他们明白当众便溺非但羞耻而且也极其肮脏。

    她的兄长全力支持这位汉人先生,在他们的共同奋斗下,愚昧、野蛮的洪艳洞终于迎来了文明的曙光,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可这一天突然就结束了,那一天她正在后山按照汉人先生的指点采集草药,忽然听说她的兄长被汉人先生砌的墙砸死了,等到她从山上回到寨子里,兄长和那位汉人先生同时躺在血泊里,她的兄长据说是被倒塌的墙砸死的,那位汉人先生则是被愤怒的洞人用石头活活砸死的。

    砸下第一块石头的正是现任洞主黄碎岩。

    七天后,剑州刺史派人取回汉人先生的棺椁。

    从此洞寨又一切复旧,已经成林的桑树被成片砍伐,吐丝的蚕被端去喂了怀孕的母猪,稻田被踏平,修葺的房屋被拉倒,人们不再洗澡,不再修面,仍旧把新生的孩子丢进猪圈,把虚弱的产妇赶出去冒雨打猪草,不论男女仍旧当众便溺,文明开化三年积累下的成果不到半年时间便被抹的一干二净。

    新任洞主,她的侄儿洪碎岩,娶了寨子里最美丽的八位姑娘,并以每年增加一人的速度持续霸占着洞寨里所有的好姑娘,这其中包括他的两个堂妹,三个表妹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些年他生养了二十六个儿子,三十二个女儿,活下的儿子和女儿加在一起也没超过十个,他霸占的女人死的死,疯的疯,残的残,竟无一个有好下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洞寨里最多子多孙的人。

    剑州的那位仁慈的刺史调任后,新任刺史对藏在深山巨谷里的野人部落不感兴趣,而洞寨人自己也自绝于文明世界之外,一切如旧,当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之际,这里依然横行者野蛮、无知和蒙昧。

    洪住对此忧心忡忡,她一直期盼着那位仁慈刺史能再出现,让这个多灾多难的洞寨再次出现文明的曙光。

    火刑柱下的干柴已经准备就绪,古老的献祭歌舞也进入了最后的**,张琦、韩义、胡川被押了出来,他们非但赤身**,身上的毛发也被剃的干干净净,你们汉人不说身体发肤来自父母,不可丝毫有损吗,我偏偏要让你们做不孝的子孙,这是对汉人的最大羞辱,也是十年前文明开化留下的唯一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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