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孤注一掷了-《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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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罗国内土地兼并严重,贫富悬殊极大,豪富之家库房里的粮食堆积如山,却无须承担任何的赋税和徭役,官府只能下刀从骨头上刮肉,小民百姓被压榨一空,破家败产也交不起名目繁多、沉重如山的各种税赋。

    除了沉重的税赋,严酷的徭役也压的平民百姓喘不过气来,为了将搜刮来的粮草运送至三千里之外的辽东城,新罗国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被征调起来,在大雪严寒中踏上去往辽东的不归路。

    风雪严寒,缺衣少食没药,监工无情的皮鞭,押运军卒的肆意辱骂殴打,折筋断骨的繁重体力劳动,使得民夫大量死亡,半途逃亡,新罗国内已到了无粮可调,无人可征的危险境地,整个国家挣扎在全面崩溃的边缘。

    “现在不打以后就没机会再打了”朴亦儒叹息一声,望向上司兼多年老友:“悔不当初,新罗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有罪。”

    金梯邕道:“罪不在你,在我,若我顶住压力下令撤军的话,不至于此,是我明哲保身,是我心存侥幸,是我陷三军将士和国家于如此窘境,我百死难赎其过。”

    朴亦儒道:“根子不在你,你无须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还有一线机会,若就此打垮李茂,虽然困难一点,还是能熬的过去的。唐人有句话叫哀兵必胜,我们已是山穷水尽,足够悲哀了。”

    金梯邕点点头,吐了口气,说:“好在这世上还有你能理解我,我无憾了。”

    朴亦儒笑道:“若在先前,你说我是那个唯一,我也就厚着脸皮承认了,不过现在嘛,我可不敢承认,你敢说丁丁姑娘不是你的知己。”

    金梯邕面颊竟是一红:“她,或者也算吧。”

    黑凤头在东高山失利的消息到底没能瞒住,屯驻在辽东城内外的五万大军人心惶惶,却没有多少恨,黑凤头是国王禁军,以亲贵自居,所受优待太甚,早为各军所忌恨。金梯邕这个时候聚将,众人都猜测是不是软蛋统帅要下令撤军了。

    出人意料的是金梯邕丝毫没有掩饰黑凤头的惨败,也没有往他老对手的身上泼脏水,或冷嘲热讽,他当众宣布了黑凤头在东州城外战败、全军覆没的消息,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两百多名中高级将领面面相觑后陷入了集体沉默。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们不要跟辽东打这场仗,或者不应该这么急急忙忙地去打,时不在我,但没人愿意去听,都说辽东是弱者,一触即溃,打败了辽东我的日子将好过的多。你们是王的力士,国之爪牙,服从命令而效力沙场,错不在你们。你们中的许多人在背后笑话我是个软蛋,做事黏黏糊糊,进一退三,犹犹豫豫,这点我承认,我这个人心态是悲观了一些,遇事总要先往坏处想,越想越悲观,三军有今日之困境,我有罪,罪不可恕。若谁能挑起三军主帅的责任,我甘心让贤,我坐囚车回庆州谢罪。”

    金梯邕的一席话说的这些身经百战,刀口舔血都不皱眉头的将领们眼圈发红,眼下的窘境人人都心知肚明,根子主要在国内,统帅能如此开诚布公,主动承担责任,他们没有恨意,只有感动。

    副帅宋先公领众将拜道:“值此军国危难之际,还请元帅勉为其难,率我等求一线生机,我全军将士虽死不悔。”

    两百人齐声挽留,震耳欲聋,金梯邕眸含热泪,回拜道:“眼下国内粮草已断绝,存粮只能支撑一个月,一个月内不能打破东州,从城内挖出救命粮,我三军将士,我们的新罗国就灭亡了。”

    众将闻听存粮只剩一个月,都急了,慌了,哭了,又知此战关系军国命运,一个个蓦然生出冲天的斗志,刺血发誓,请求出战。

    金梯邕见哀兵之势已成,当场公布了自己的进军计划,两百将领无不应命。

    新罗人的战车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猛然开动,目标东州,目的擒杀李茂,夺粮保命。

    金梯邕挂帅出城那日,薛丁丁冒着被父亲责罚和世俗眼光唾骂的危险,裹着一身鲜红的披氅,骑着她最心爱的枣红小马,独自一人来到城外为金梯邕送行。

    金梯邕完全没想到她会来,一股暖流顿时流遍全身,他不管不顾地跳下马,双手握住薛丁丁的手,眼圈发红,大庭广众下被一个陌生男人握着手,薛丁丁还是有些紧张,她的脸红透了,心里像揣了只淘气的小鹿。

    她狠狠心把手抽了回来,从马鞍上取出一只精致的小酒壶和鎏金小酒杯,斟了一杯酒,双手捧给金梯邕,明眸中汪着热泪说:“祝愿金兄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金梯邕感动非常,他接过酒一饮而尽,凉酒入肚,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暖和,亮了杯底,金梯邕向薛丁丁道了声保重,登马而去。

    数万大军锦旗招展,铁甲锵锵,一眼望不到头,眼看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飘雪中,薛丁丁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像被人摘了心,整个人空落落的只剩一具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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